64-66 体面但是很穷。
64 第二天一家三口离开,只有秦潇湘来送。 宁昭同知道她艰难,没敢再和她太亲近,只告诉她有事情随时找自己,而后便告别离开。 沈平莛坐上车,看着前方:“苏文敬,我会处理的。” “没关系,我没吃什么亏,”宁昭同把脑袋放到他肩膀上,“以后水连生不会帮你了。” 听到这件事,沈平莛微微颔首,片刻后却摇了下头:“未必。” 水连生父亲和陈老爷子之间的交情,不一定是情分,而水连生待他的心是真切的,他看得分明。 她就不说话了,闭上眼,似有些困倦。 走到一半,沈平莛突然开口:“你的鞭子,能给我看看吗?” 她没睁眼,引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上,沈平莛最开始没明白,低头一看,原来鞭子就是她的皮带。 解皮带的动作有点尴尬,沈平莛尽量利落,用力将整条都抽出来。长鞭入手,一点奇怪的弹性,他把玩了片刻,看见上面的血渍。 “二舅说,苏文敬的伤很严重。”沈平莛道。 “他说的什么屁话,”宁昭同靠得不太舒服,脱了鞋往他腿上一躺,“就抽了两鞭子,收着六成的力,也就是位置尴尬一点,那点口子半个月就能结痂。” “位置尴尬?” “哦,往他大腿根抽的,他可能以为我要废了他,”说到这里,宁昭同试探着问,“怎么,他让我吓萎了?” 沈平莛轻笑一声:“那就算他活该。” “那算我以一己之力断陈家两房的香火,”她扑哧一声,还挺乐,又转了话题,“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向着我。” “嗯?”他摸摸她的下巴,“我不向着你向着谁,我们才是一家人。” 宁瓅撇了一下嘴,把音乐按开,不想听老男人张嘴就来。 “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是副总理了,陈家不敢得罪你,我知道你不太喜欢他们,但你跟他们没有明面冲突过,”宁昭同解释,“后来陈老爷子去世,你回来吊唁的时候难过得挺真心实意的,我不知道你对他们到底有几份感情。” 副总理。 沈平莛默默记下,语调和音响里传出来的古典音乐一样柔缓:“我要是有一点犹豫,你就要把我连着苏文敬一起抽了。” “说什么呢,我是那种会家暴的人吗?”她不满,在他手腕上轻咬一下,“我那么疼你,怎么舍得对你动粗?” 疼他都说出口了,沈平莛笑得肩膀轻颤:“昨天才说要教训我。” “……你这人怎么回事!”宁昭同恼羞成怒,“不许胡搅蛮缠,那不是一回事!” “那是怎么样的两回事?” 她轻哼一声:“回家再告诉你。” “好,”他捻了捻她的耳垂,垂眸一笑,“回家钻进被窝里,只告诉我一个人。” 宁瓅忍不住了,不满地按了一下喇叭,怒道:“你们俩有完没完,还有孩子在呢!” 宁瓅后来想着,当天的话结束在那样的地方其实不太好,语意未尽,他要是误会,总是一个心结。 她不想显得自己是在挑拨,于是这几天一直在找机会,想跟沈平莛把话说清楚,结果发现父母感情好像更好了。 ……好怪。 不过毕竟是乐见的发展,宁瓅很快就把事情抛到了脑后,却没想到开年工作安排完后,沈平莛主动提起来了:“想不通吧?” 这问句太突兀了,宁瓅没明白:“什么?” “当天跟你聊得不太愉快,”沈平莛简要地提了一下,“我和你mama的事。” 宁瓅懂了,瞅他:“是想不通,你不是觉得喜欢mama没面子吗?” 他的原话不是这样的,却也觉得这个转述方式有趣而切中重点:“是我的问题。我这一路走过来,什么都能扔出面子来换,回到家里倒要脸了,要跟她争个上下风……没有这样的道理。” 宁瓅狐疑地看他:“这话不像你会说的。” 他一笑:“我会怎么说?” “你能觉得你错了我就挺惊讶的,”宁瓅不怎么给老爹面子,“有理由怀疑你是占了mama便宜,嘴上吃点亏也不介意了。” “……” 沈平莛真不知道这闺女到底怎么养成这样的,精得跟猴似的。 “看来我猜对了,”宁瓅轻哂一声,起身,“以后别跟我说你们之间的事,自己偷着乐就行了。” 沈平莛看着她的背影,摸了摸怀里的酥酥,失笑。 占便宜这事儿吧,具体情况还真不太好往外说,闺女不多问是件好事。 沈平莛和宁昭同都知道彼此从陈家装了事回来,却默契地沉默,到今天也没拿出来聊过,其实好像不是什么好状态。但她最近缠他缠得紧,他也封印解除一样放得开。一天天床上滚那么两圈,灵台倒转的快感没顶而过,恍惚觉得彼此就像榫卯一样,光这样贴着就能过到地老天荒。 他也想过,这样过日子是不是太庸俗了,等年华一去不复返,rou体的吸引力总是会消退的。但每每见她在自己身下娇娇叫着,他从身都心都满得不可思议,甚至生出了只争朝夕的荒唐念头。 他贪恋她柔软丰满的躯体,贪恋她的灵动和温和,于是他觉得,他爱上她也没有关系。 而身心交付丢出去的那些颜面,全在她难耐的求饶里尽数找回。 他侵犯她的身体,她驯服他的灵魂,很公平的交易,他没有什么不满足的。 “我想要你爱我,你会觉得可笑吗?”她趴在他胸前,细汗还没消退,“前天跟闺女看《人民的名义》,旁白嘲讽欧阳菁,说她竟然想向李达康这样一位政客寻求爱情,我还挺在意的。” 他闻言有点哭笑不得,因为他跟李达康坐上过同一个位置,有一小拨人真会用“李达康”这个名字来提起他,作为避讳。他像摸猫一样揉了揉她的后颈,想了想,反问道:“我们之间的问题,是因为我是一个政客吗?” 他觉得不是,但他从来不敢为她给出答案。 “对于有的人,政客是一个职业,”宁昭同道,“对于有的人,政客是一种贯穿始终的身份,或者扮演终身的角色。” 他明白了,吻了吻她的鼻尖:“我至少是你的丈夫。” “你是一个还算合格的丈夫,”她给出评价,“但你确实是个凉薄人。” 凉薄。 他没有否认。 利益权衡充斥着他这颗心,那些真意厚谊老交情什么的,在他这儿确实什么也算不上,有时候甚至会显得有些可笑。 但他还有一些话说,他想告诉她她不一样:“你信我的真心吗?” “什么样的真心?”她问。 他顿了顿:“你比,绝大部分的事情,都要重要。” 她看进他的眼睛,半晌,蓦地一笑。 “我信,”她凑上来吻他,“我信你的真心,我比很多很多都要重要。” 65 三月份,宁昭同难得接到了吴琴的电话。 她上正处宁和孝却没上,在市里和宁家人处得总是有几分尴尬的,今年过年都没好意思回复宁昭同的祝福短信。 宁昭同看到名字就知道应该是大事,但没想到竟然是崔乔辞职这样的大事,宁昭同先把吴琴安抚下来,一一问细节:“……已经递交辞呈了……” 崔乔这次是先斩后奏,已经辞完才给家里人通气,因为知道父母肯定不支持,尤其是崔青松。果然,崔青松都被气病了,缓了两天才跟吴琴商量,让问问宁昭同,这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。 宁昭同听完,温声劝道:“吴阿姨,您先别急。崔乔的性格你们知道,没想清楚之前是不可能贸然辞职的,他肯定是受委屈了,你们别急着骂他。正巧,外交部的辞职率和离婚率一直是各部最高的,他这把年纪还没结婚,辞职说不定是件好事,万一明年你们就抱孙子了呢?” 吴琴苦笑:“同同,我知道他在外面过得不容易,但好歹也是个部委铁饭碗,他……唉,回国倒是好事,但他现在工作都没了,哪个小姑娘愿意跟他?” “您要真担心这个就过分了,您只要把消息往外面一递,那姑娘照片雪片儿一样的就过来了,还不由着您挑?” “同同……我是怕他找不到工作,现在就业形势那么严峻……” “吴阿姨,崔乔好歹也是985的本硕,履历也是整整齐齐的没有断过,找个工作还不容易?就算国内形势严峻些,他会说那么多门外语,申个工签出去也是条好路子……” …… 聊了大半个小时,宁昭同终于把吴琴劝住了,挂了电话喝了口水,拨给崔乔。 崔乔接得很快,声线带笑:“你也来劝我?” “我不劝你,我要问你要好处,”宁昭同也笑,“我劝了你妈好久,效果不错,你得好好感谢我一下。” “行啊,明天一起吃个饭?” “你就回来了?” “昨天刚到武汉,还没敢回家,现在住曾庭家里。” “你们家在武汉不是有房子吗?” “我怕我妈领着亲戚过来把我抓回去,”崔乔轻笑一声,“不过你说效果不错,那今晚我就搬过去。” 宁昭同调整了一下姿势:“要不要来帮你搬家,我带着闺女过来。” “你带闺女过来帮我搬家?” “不瞒你说,我闺女有一把子好力气。” 崔乔失笑:“行,那我现在就去打扫,晚上过来吃饭吧。” “搬完家等你做饭啊?” “来曾庭家,”崔乔瞅了一眼隔壁的好兄弟,“我回来一天听他念叨好几次了,说你没良心,住在大院里就想不起来好兄弟了。” 曾庭威胁地扬了扬拳头,作势要揍他。 宁昭同笑:“是我的问题,跟他说今晚给他赔罪,把他媳妇儿子也叫上。” 崔乔不满:“我请客,你赔罪?” “咱俩谁跟谁啊,”宁昭同嘿嘿一声,“你请客,我付钱,没问题了吧?” 宁瓅不怎么认识曾庭,但知道崔乔的酒量,于是死皮赖脸地跟宁昭同去参加同学会,生怕她被灌醉了找不到家门。 曾庭比崔乔还大一点,比宁昭同大了五岁,都是快35的人了。但他这俩儿子大的还不到十岁,小的刚刚六岁,同同竟然有个二十多岁的闺女。 “我的养女宁瓅,”宁昭同入座,跟曾庭一家人介绍,“崔乔见过,你们可能不熟。” 曾庭老婆乔娜娜抿唇一笑,对宁瓅道:“我关注了你的微博。你和小鸿长得真像,跟亲母女一样。” “跟我们一样叫小宁就好,”曾庭跟老婆说,又跟宁昭同解释,“娜娜是你的粉丝。” 崔乔一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句:“我也是小宁粉丝。” 宁瓅帮他开酒,有点想笑:“崔叔叔,你跟mama那么熟了还能对她有滤镜啊?” “不一样,你mama和我们念书那会儿特别不一样,特别是在屏幕里看着,比当年漂亮多了,”崔乔已经接受自己是叔叔辈这个事实了,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嘴贱,“我怀疑你妈整过容。” 宁昭同瞅过来:“不会夸人就不要张嘴。” 崔乔摇头:“我没想夸你,不要自恋。” 众人都笑,曾庭从宁瓅手里接过酒瓶子,给大家倒上:“小宁现在是一直在武汉住着吗?” 宁昭同道谢端过来:“对,在家里做家庭主妇。” 宁瓅轻哂:“你一周能做三顿饭吗?” “大人说话小孩儿不要插嘴,”宁昭同瞥她一眼,“不然赶你回去给你爹做饭。” 宁瓅当即闭嘴:“我今天没长嘴。” “你们感情真好,”乔娜娜笑道,“还是要有个女儿才贴心。” 其实乔娜娜这俩儿子养得挺好的,乖乖坐着不吵不闹,宁昭同难得安慰了一句:“你家两个亲生的,我这一个没血缘的,我得羡慕你。” 乔娜娜一愣。 这话是不是不应该当着宁瓅说。 宁瓅对着宁昭同乐:“没事,等我结婚了给你生一堆孙子孙女,就不用羡慕人家了。” 宁昭同瞪她一眼:“老子不可能给你带孩子。” “那你生,我给你带,”宁瓅嘿嘿笑着,“我就不在意有没有血缘。” 曾庭和乔娜娜都是场面人,姿态摆得不卑不亢,宁昭同和崔乔又那么熟,一场晚宴说得上宾主尽欢。 八点过出来,乔娜娜和曾庭要把孩子送回家,宁瓅则载着宁昭同和崔乔赶到崔乔的新房子,看看有没有什么忙要帮。 屋子里有新风系统,吴琴又不时来武汉打扫,一进门还挺干净的。崔乔拿了三个口罩过来,又拧了三块帕子,扔到两人面前,很不客气地说:“擦下座椅门窗就行。” 宁昭同有点想笑,但没说什么,戴上口罩手套就开始擦。宁瓅想给两人留点空间,一头钻进阳台擦栏杆,很快就听见客厅里传来说话的声音。 “你妈主要担心你找不到工作,”宁昭同先擦的沙发,免得待会儿毛巾太脏,“我劝她,说你学历和履历在这儿,不可能找不到工作。” “我妈跟我说了,下午给我打的电话,”崔乔一个人在外,干活是很麻利的,“她问我有什么打算,我说总有路子能走,她一听就急,觉得我在糊弄她。” “那有打算吗?” “有,但是跟他们解释起来太困难了,我准备做起来再说。” 宁昭同好像意识到什么:“自媒体啊?” 崔乔一听就笑:“这么聪明。” “吴阿姨是宣传口的,你跟她好好解释,她能理解的。” “我妈能理解,我爸肯定不支持,”崔乔低头,细细地擦拭茶几,“现在言论审查那么严苛,他怕我祸从口出。” 这话宁昭同不好多评价,只是道:“自媒体红利期已经过了,你要入场也不容易。” “我都想过,也没有把谋生的压力全部压上来,”崔乔一笑,“我这么多年都在最穷的地方待着,有钱也没地方花,我爸妈又不用我养,我几年不工作也没什么问题。” “你爸妈担心的也不是你饿死。” “我知道,但我不想迎合他们的期待了。” 迎合期待。 宁昭同顿了顿,还是问道:“去外交部,不是你的梦想吗?” “曾经是,”崔乔回得很快,“但我对艰苦的一切想象在现实面前都天真得可笑,而我的忍耐也没有得到足够的尊重。” 宁昭同懂了。 可能后一点才是他辞职的真正原因,因为上辈子他在伊拉克都待过好几年,从来没有抱怨过工作环境艰苦。 “需要帮忙的话,不要客气,”宁昭同顿了顿,“你也不会跟我客气,拉着我一个顶流女明星来帮你打扫卫生。” 崔乔顿时笑出满面亲稔的不要脸:“同同,我们俩谁跟谁,我怎么会跟你客气——明天跟哥出门,拍第一个视频?” 66 三天后,某粉色电视APP,一条视频被推到了首页。 【从瑞士回来后挑战春招,小语种还是这么难就业啊|五万点赞|up:lumineux|3-9】 这up名字实在陌生,而且去了瑞士为啥还要回来,而且还去春招? 一点进去,大家明白五万点赞哪里来的了。 【共同创作者:朱鸿照影】 - 第一个镜头是窗帘被拉开,大片春日的阳光洒进来,金灿灿的。 一只男人的手搭在窗帘上,骨节修长分明。 “好了,今天是找工作的第一天,”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响起,应该是环境录音,没有什么太重的后期痕迹,“做好心理准备,现在找工作不容易,不要想着一蹴而就。” 镜头摇过来,一张温雅漂亮的男人脸,头发略短,休闲款的西服裹出略有训练痕迹的上身曲线。他迎着阳光,惬意地眯了眯眼,舒展了一下手臂,语调悠悠:“好——你怎么那么专业,你都没就过业。” “不专业,靠常识判断而已,”女声笑道,“纯文科,非应届,快35,就差个性别为女BUFF就叠满了。” 男人也笑:“你也是纯文科非应届,你要是下场找工作,能找到个什么样的?” “我有博士学位,可以找教职,”女声道,“安家费三十万分批到手,年薪10万出头吧。你懂的,高校教师跟公务员一样,体面但是很穷。” 两人对视一眼,都忍不住笑,男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,拿起简历袋子:“走吧。” 关上门,镜头转场,屏幕上打出up主的极简版简历。 【姓名:lumineux 性别:男 年龄:33 最高学历:硕士学位 教育经历: 20XX年9月到20XX年6月 武汉大学 文学硕士(法语) 20XX年9月到20XX年6月 武汉大学 文学学士(法语) 工作经历: 20XX年9月到2027年2月 国家某部委驻外工作人员 工作内容:略 证书: 1、语言类:TFM-4、TFM8、DALF C2、CATTI二级、TEM-4、IELTS 8.0、普通话一级乙等。 2、技能类:MS office 二级……】 “你把墨镜戴上,”up主lumineux催促摄影小jiejie,“让人认出来我这工作就不用找了。” “我是专业的,你什么人,轮得着你置喙我的伪装水平?”摄影小jiejie不满,“闭嘴,找你的工作,不然抽你。” lumineux只好闭嘴,安安分分地站在队伍里,排队进会场。 找工作的人实在不少,排队排了半个小时,两人从门口钻进来,汗都挤出来了。但这才哪到哪,看见会场里人头攒动,lumineux沉默了一下:“……你可以吗?” “我可以,”小jiejie抬了一下镜头,叹了一口气,“我是有职业cao守的,放心,我今天肯定是个合格的记者。” Lumineux拍拍她的肩膀:“那就走吧。” “……不好意思,我们只收应届生……” “……我们是外贸行业,还是倾向于有金融经济背景的……” “……对不起,我们虽然没限定应届生,但是管培生这样的岗位,我们还是希望把机会更多地留给年轻人……” “……您可以把简历留下来,但是我们会优先考虑人力资源相关专业的……” “……我们相信您的专业能力,但如果是您这样的年纪,我们更倾向于寻找有三到五年从业经验的,而且您没有出版行业的资格证书……” …… 两个小时后,lumineux拿着一摞宣传册子钻出会场,看了一眼简历袋子,发现没发出去几张。 “好累,”小jiejie先开口,“先吃饭吧,想吃啥,我请你。” Lumineux点头,把册子也放袋子里:“吃火锅。” “……你怎么恩将仇报。” “鸳鸯锅行了吧?”lumineux笑了一声,邀着她往校门口走,“走走走,在国外的时候最想的就是吃火锅,但伯尔尼那几家店又贵又难吃……” 镜头一转,两人相对坐在海底捞的卡座里,点了一桌子的菜。 相机放在内侧,小jiejie终于露脸了,跟那个叫朱鸿的女明星长得一模一样,撑着脸在给lumineux复盘:“要么多找几家外贸公司,你能适应出差,人家应该会考虑要你的;不然就去教培机构,做人文博雅的讲师什么的,教培虽然不稳定但工资开得高……” Lumineux镜像撑着脸:“我好难过。” “为啥?你才找了一天工作就难过,不要那么脆弱。” “我觉得我受到了歧视,”lumineux略有忧伤,“我还没有结婚,已经有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管我叫叔叔了。” “……那你要瓅瓅叫你哥哥?” Lumineux飞快摇头:“那就乱辈分了。” 小jiejie提筷子开始涮菜:“懒得跟你扯有的没的,我要吃饭了,你赶紧做个总结陈词。” “……行,”lumineux坐直了,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来,“观众朋友们,这期节目到这里就要结束了。照目前的情况来看,找工作还能拍好几期……” 锅底汩汩作响,热气氤氲,染上眉眼。 - 【三分钟之内告诉我这个男人跟臭女人之间是什么关系(冷酷)】 【小语种在读一点进来就开始哭】 【某部委都不用猜 魔法部你们能不能上点心提高下驻外人员待遇,你那离婚率和离职率还不够难看是吧(狗头)】 【女神!!!!!】 【要素察觉,up没结婚?】 【不可能吧,高校教师就拿那么一点】 【up好帅(五毛一条)】 【我是某211纯文科教师,我老公是公务员,你猜我现在是什么表情(举牌投降)】 【高校教师表示安家费和工资真是这样,五年了安家费还没完全到手(笑哭)】 【985本硕男都找不到工作啊,纯文女硕真的哭出声(擦汗)】 …… 崔乔吃朱鸿红利,这个题材平凡的视频最后达到了600万播放量,光创作者激励的流量收益就覆盖了他一个月的工资,更别说接踵而来的广告了。 “我现在终于明白资本再生产的逻辑了,”崔乔坐在宁昭同旁边,一边看数据一边说烂话,“同同,我的军功章分你一半。” 宁昭同一脚把他踹下沙发:“你在外面惹出事来,不要提为师的名字。” 崔乔笑得肩膀微抖,也不忙着爬起来:“我爸昨天给我打电话,竟然没骂我。” “好事。” “我估计他是这么劝自己的:儿子有同同照顾,只要不犯大错误就不会有事;儿子的节目说起来也是关注民生,没给自己丢人。” 宁昭同听笑了:“怨念这么深重。” “我实话实说,我爸就是这种人。” “老干部,基本都这样,不能强求,”她安慰,顿了顿,又道,“你不是真想找一个工作上班吧?” 崔乔坐回沙发上:“我想做成旅游体验类的账号。” “意思是还是想全世界乱跑。” “嗯,”他应声,“然后给自己找个女朋友。” “有计划就是好事,男朋友也行。” 崔乔轻笑,看着腿边那双赤裸的脚,指尖动了动:“你就别看好戏了,工作的事解决了,我爸妈马上就要开始逼婚了。” 宁昭同看着平板,语调悠悠:“行,我不看好戏。你喜欢啥样的姑娘,我给你留意留意。” 啥样的。 他顿了顿:“你这样的。” 她抬眼来看他,他没敢转头来迎。 片刻后,她道:“你直接说名字,喜欢哪个女演员,要是没结婚,我去帮你问问。” “宁昭同,我不会喜欢上一个职业,”他这次答得飞快,握住边上那痕细细的脚踝,“我喜欢上你饰演的角色,也不是因为你是朱鸿。” 这话听起来七拐八弯的,逻辑好像也有点问题,但她听明白了。 脚腕上的手有点烫,她收了一下,没能收回来,便不再尝试。 许久,她道:“我结婚都快十年了。” “我知道,我差一点就成了你们的伴郎。” “那你是什么意思,准备当我的小三?” 这话让他有点难堪,他忍了忍,垂眸:“瓅瓅跟我说,七年之痒,你也该出轨了。” “……” 宁昭同差点被气笑了:“那丫头跟你说的?” “挺荒谬的吧,我也觉得挺荒谬的,”他笑,但笑容有点单薄,“但也挺好的……瓅瓅帮我挑明了,我的痴心妄想也能放下了。” 痴心妄想。 她被微微扎了一下,用力收回腿:“挺突兀的,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?我在你心中应该一直是个小丫头片子,仗着你爸妈喜欢我成天欺负你。” 他闻言失笑,觉得她真是坦荡得残忍:“你趴在我身上,贴那么紧,还……我怎么把你当丫头片子?” “……” 她脸上有点挂不住,坐直了:“当时、那个,我太任性了……” 他看过来的眼神幽幽怨怨的:“我梦见过好多次那天晚上,每次醒过来就很后悔怎么拒绝你了。” “……” 她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小巴掌。 妈的,我真该死啊。 他攀上来,握住她的手腕,认真地看着她:“同同,还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?” 她垂眸,看见他不笑而扬的嘴唇,饱满漂亮。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,而依稀还熟悉的香气从他身上徐徐渡过来,笼罩住她的天地。 她吸了一口气。 她意识到,自己的中年危机又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