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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清早,气温又降几度,金煜在隔壁公园跑完步,回来时,搁小区门口的早点铺子正巧碰见陆文军。 他走上前礼貌地打了声招呼:“陆叔早。” 陆文军笑着应了声,掸眼看向他手中沉甸甸的早点:“你爷两一大清早胃口好啊,吃这么多。” 金煜将包子豆浆那袋递给陆文军:“陆叔,您带回去给七七吃吧。” 陆文军连忙挥手婉拒:“别误会,叔叔不是跟你要,我自己买。” 他本来就是在给陆佳宜买早点,不过就陆文军目前反应来看,似乎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。 估计人刚从外地回来,陆佳宜还没来及告知,金煜并没有cao之过急。 午后,陆佳宜给金煜打来电话,他当时刚换上外穿的衣裤。 两人原本计划好去古汇广场看电影,晚上再吃顿大餐庆祝之前的区赛获胜,谁知临出发前,她竟突然变卦。 “金煜,你把电影票和餐厅预约都退了吧。” “怎么了?” 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,陆佳宜不敢顶风作浪,生怕让熟人逮个正着,再传至刘艳耳中,到时后果不堪设想。 “我最近带学生排练有些累,外面风大又冷,要不去你的公寓吧,家里也能看电影。” 陆佳宜最近是很忙碌,平时工作日根本见不了面,只能趁着两人周末都休息的日子。 可今天算是金煜能最后自由活动的时间,后面紧接又到半年一次的复训阶段,各种前期培训安排满满当当。 “七七,马上就是我的复训考核期,时间紧张任务也多,应该没空能陪你,确定的话,我就把票退了。” 市合唱决赛正好也在下个月,两人连忙碌都撞到一块,估计见面都成问题。 陆佳宜在那头冷得直打哆嗦,虽心中可惜,还是没改口:“赶紧退吧。” 得到肯定之后,金煜立马退了电影票,又通知对面:“那我在楼下等你。” “金煜,我已经出门了。”话筒里的风声越来越大,夹着她的话音:“我在枫叶路上的书店等你。” 那地方在几条街外,他心生奇怪:“你在那干嘛?” “我出来买讲课资料的。” 金煜没想太多,怕她被风吹冻着,拿上车钥匙匆匆下了楼,结果撞见倒垃圾回来的刘艳,两人简单唠了几句,态度与之前没有丝毫变化。 枫叶路上,陆佳宜穿着一身黑等在路牌下,头上还戴了顶毛线帽,半张脸大的口罩挡得只剩一双眼睛,金煜完全是凭借身形认出人。 “怎么打扮成这样?” 她上了车,扯下帽子和口罩,搓着双手说:“天太冷了。” 金煜摸了摸她的手,的确冰凉,从后排拿出过夜用的毛毯给她盖上。 两人驾车驶向东边机场方向,途中等红灯时,人行道上正好经过小区邻居,估计是认出金煜的车,目光打量过来时,陆佳宜倏地撇过头低下,毛线帽将脸遮得严严实实。 这怪异的举动一毫不差落在金煜眼中,闭塞的思绪犹如弹簧瞬间蹦出。 绿灯放行,车轮驶过斑马线,并未流向主干路,而是打了转向灯,朝路边的停车位驶去。 车停下时,陆佳宜茫然看向金煜,正对上他沉下的目光,心头不由一阵忐忑。 “陆佳宜,我今早看见你爸了。” 被连名带姓喊出口,陆佳宜紧张地咽下口水:“嗯,他昨天回来的。” “叔叔和阿姨好像还不知道我们的事,你是忘说了吗?”金煜直直地盯着陆佳宜,见她点了下头。 其实,陆佳宜应该坦白事实,可怎么都开不了口说那些伤人的理由,金煜的家庭也好,工作也罢,都不应该成为被挑剔的缺点。而眼下,他紧接就要进入复训考核期,在最需要集中精力的阶段,更不会着急去告知。 “我忙忘了,是没有跟他们说。” 忙忘了与刻意隐瞒是两码事,金煜不至于被爱情蒙蔽双眼,分不清她心里到底是何想法。 “你可以现在打电话告诉他们。” 当场被赶鸭子上架,是陆佳宜没想到的情况,她握着手机纹丝不动,目光也从他犀利的眼睛上挪开,心犹如泡在油锅中煎熬。 回避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,金煜脸上终于失去平静之色:“所以你一直都在哄我?明日复明日。陆佳宜,你如果不愿坦白,犯不着答应我。” “我没有。”她有口难言,刚出声便被他驳回去。 “那你刚才为什么躲邻居?” 从昨晚找借口没下楼,到今天变卦约会地点,再到远离家几条街外的位置接头,不料还是碰到熟人,下意识的躲藏无非是因为怕被发现。 想通的那一刻,金煜心中除了失落,也有无地自容。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好,令陆佳宜直到现在都没有坦白的决心。 事实如此,她有口难辨,无法说出骗他的理由,道出早已想好的说辞:“金煜,我暂时不想跟我爸妈说了。” 如果她一早就这么决定,金煜绝不会时刻挂在心头催促,更不会与爷爷夸下海口,老人家现在是三天两头就要问一次。 “为什么反悔?” 因为深知阻挠的力量,无法承受被分开的压力,所以日夜提心吊胆,过得小心翼翼,可这些只有陆佳宜自己知道。 “太早了,我想缓一缓。”缓到他们都结束眼前的要紧事,有足够的准备再去招架困难。 恋爱已经四个多月,时间说长不长,说短也不短,于金煜除外的任何人,可能还具有说服力。但他们却知根知底从小一起长大,分明已经走过一段很长的路。 是对他不信任,还是对这段感情抱着不看好的心态,金煜不敢问出口,他始终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好。 他逼着自己冷静,正巧公司来电话,不问时间地点行程,就被紧急安排到替飞位置,火气蹭蹭往上冒:“您能不能行行好?一周连飞四天,赶趟休息日,又被抓去飞大夜航,公司除我没人了?” 那头,郑齐飞被他吼得半天没吭声,估计也觉得不地道,语气商量:“向南倒是可以,但她有些轻微鼻塞,你知道的,这种情况不适合上飞机。” 金煜终于恢复平静,不过还是那句话:“没空,我要陪女朋友。” 郑齐飞唉声叹气,似乎已经走投无路,亮出自己的条件:“这样吧,能来我放你两天假,十分钟内给我答复。” 说完,郑齐飞就挂了。 金煜刚将汽车发动,降至冰点的氛围中,陆佳宜忽地开口:“你公司有急事的话,就先去处理吧,不用陪我的。” 公司没他,可能急得到处在找替补,可金煜不是会为工作轻易放下感情的人,但对陆佳宜而言,不管是否已经几天没见,她似乎有他没他都一样。 金煜不带任何情绪地看她一眼,问:“你真的不用我陪?” 她一字不落将电话那头的紧急听在耳中,即便再不舍得放他去工作,也得考虑他今后在公司的处境,得罪领导总归不是一件好事。 “不用,公司比我更需要你。” 可透过那双清澈的眼睛,金煜却读出掩藏的真实深意,竟才发现自己给了她压力。 这种不被坚定与需要的感受,令金煜尝到熟悉的滋味,心在此刻冷得彻底。 “我先送你回家。” 还未再发动车,陆佳宜已经解开安全带:“没事,我就在这下车。” 金煜差点忘了,回家会撞见邻居,沉默地按下了车内的一键解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