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队

    小雨在黑暗的森林里跌跌撞撞地跑了不知多久。身体的疼痛、精神的创伤、极度的疲惫和饥饿，最终压垮了她。眼前阵阵发黑，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。她终于支撑不住，脚下一软，扑倒在一条布满落叶的林间小径旁，失去了意识。

    再次恢复知觉时，首先感受到的是温暖。身下是粗糙但干燥的毛毯，身上盖着另一层。然后，是食物诱人的香气。

    小雨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。映入眼帘的，是一个简陋但结实的帐篷顶棚。篝火的光芒在帐篷布上跳跃。她躺在一辆铺着毛毯的板车角落里。

    “哦？醒了？”一个温和的、略带沙哑的男声响起。

    小雨警惕地缩了缩身体，忍着下体传来的不适和全身的酸痛，看向声音来源。帐篷口，一个穿着实用旅行皮甲、面容饱经风霜但眼神温和的中年人类男性，正蹲在那里，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rou汤。他旁边，还有一个看起来比他年轻些、系着围裙、同样面带关切的人类女性，以及一个好奇地探头探脑、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。

    “别怕，孩子。”中年男人将汤碗放在板车边缘，没有贸然靠近，“我们是‘灰鼬’商队，旅行商人。我叫哈尔，这是我妻子莉娜，那是我们的儿子汤姆。我们在路边发现了你，你昏过去了，而且……”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小雨身上破烂不堪、沾满污秽的树叶残片，以及裸露皮肤上那些青紫的伤痕和可疑的痕迹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深深的怜悯，“……看起来经历了不少糟糕的事。这里是边境森林，很危险。你是一个人吗？”

    小雨张了张嘴，却发不出声音。喉咙干涩得厉害。她看着眼前这三个人类，他们的气息通过【异种生物信息素解析】传来，是警惕、好奇，但更多的是担忧和善意。她点了点头，又摇了摇头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遭遇。

    “先喝点汤吧，暖暖身子。”莉娜走上前，她的动作很轻柔，拿起汤碗，用木勺舀了一小口，吹了吹，递到小雨嘴边，“小心烫。”

    温热的、带着rou香和野菜清香的汤汁流入喉咙，唤醒了小雨的味蕾和饥饿感。她忍不住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，很快将一碗汤喝得精光。身体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。

    “好孩子。”莉娜微笑着，接过空碗，“你身上的……衣服不能穿了。我这里有几件旧衣服，可能不太合身，但干净暖和。”她拿出一套叠好的、略显宽大的粗布衣裙和一件厚实的斗篷，“需要我帮你吗？还是你自己可以？”

    小雨脸微微发红，点了点头，又摇了摇头，接过衣服，用毛毯裹着自己，笨拙地想要换下身上那些破烂的遮蔽。莉娜体贴地转过身，并示意哈尔和汤姆也暂时离开帐篷。

    换衣服的过程对小雨来说依然艰难。每动一下，身体都酸痛不已，尤其是下体，稍微摩擦就传来清晰的刺痛和异物感——首领留下的jingye似乎还没有完全排净。她咬着牙，快速套上干净的粗布内衣和衣裙，虽然宽大，但柔软的布料接触皮肤的感觉，让她几乎想哭。最后，她披上了厚实的斗篷，将自己裹紧。

    莉娜听到动静转回身，看到小雨已经换好衣服，虽然脸色依旧苍白，眼神惊惶，但至少看起来整洁了一些。“很好。”她走过来，手里还拿着一块湿布和一小罐药膏，“有些擦伤需要处理一下，不然容易感染。可能会有点疼。”

    小雨瑟缩了一下，但没有拒绝。莉娜的动作非常轻柔小心，她用湿布擦拭小雨脸上、手臂上的一些污垢和轻微擦伤，然后涂抹上清凉的药膏。当莉娜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小雨脖颈和锁骨下方一些更深的、像是啃咬或抓挠留下的痕迹时，她的手顿了顿，眼中怜悯更甚，但什么也没问，只是更加轻柔地处理。

    “你叫什么名字，孩子？”莉娜一边处理伤口，一边轻声问。

    “……小雨。”小雨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小雨，很好听的名字。”莉娜温和地说，“你从哪里来？怎么会独自在这么危险的森林里？”

    小雨沉默了。她无法说出真相——穿越、史莱姆、哥布林村庄、那些不堪回首的侵犯……这些听起来都像疯子的呓语。她只能低下头，小声说：“……我迷路了。遇到了……怪物。”

    这个解释在边境森林完全合理。莉娜和重新走进帐篷的哈尔交换了一个眼神，没有再追问。“怪物”可能指很多危险的东西，而一个孩子身上的伤痕和遭遇，不言而喻。

    “我们商队正要前往北边的‘黑岩镇’。”哈尔开口道，声音沉稳，“路上不算绝对安全，但总比你一个人在这森林里乱闯要好。如果你没有其他地方可去，可以暂时跟着我们。到了镇上，或许可以找到愿意收留你的人家，或者神殿的嬷嬷们会帮忙。”

    暂时安全了？可以跟着这些看起来是好人的人类一起行动？小雨的心中涌起一丝微弱的希望，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不安和疏离。她的身体里还残留着怪物的体液，她的“能力”与那些暴行紧密相连，她和这些“正常”的人类，真的能一样吗？

    但她没有选择。独自在森林里，只有死路一条，或者再次落入更可怕的境地。

    “……谢谢。”她小声说，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于是，小雨暂时加入了“灰鼬”商队。商队规模不大，除了哈尔一家三口，还有另外两个负责护卫的雇佣兵——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兵和一个年轻矛手，以及几头驮着货物的驮兽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几天，小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板车上休息。莉娜悉心照顾她，给她食物和干净的饮水。身体的伤势在药膏和休息下慢慢恢复，【初级疼痛钝化】也让持续的不适感保持在可以忍受的范围。但每当夜晚来临，躺在板车上，听着篝火噼啪声和守夜人的低语，那些恐怖的记忆就会不受控制地浮现，让她在睡梦中惊醒，浑身冷汗。

    她不敢和商队的其他人多交流，总是沉默地蜷缩在角落。只有那个叫汤姆的少年学徒，有时会好奇地过来，试图和她说话，给她看一些商队里新奇的小玩意儿，或者讲一些旅途见闻。小雨大多只是听着，偶尔点点头。

    白天行进时，小雨会偷偷观察商队里的人，观察这个陌生的世界。她也会查看自己只有她能见的界面。升到Lv.2获得的属性点，她经过思考，最终加在了“精神力”上。直觉告诉她，【初级哥布林号令】这类技能，以及未来可能获得的与她的“特殊能力”相关的技能，很可能都需要精神力的支撑。加点之后，她确实感觉头脑清晰了一些，对【异种生物信息素解析】的感知也稍微敏锐了一点。

    商队沿着森林小径缓慢前行。旅途平静，没有遇到大型怪物，只有偶尔窜出的小型野兽被护卫轻松解决。小雨紧绷的神经，在这相对安全的环境里，得到了一丝极其珍贵的喘息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，只能裹紧身上温暖的斗篷，在板车的颠簸中，望着前方未知的道路。至少此刻，她不是独自一人，腹中是温暖的食物，身上是干净的衣服。这对于刚刚从地狱边缘爬回来的她来说，已经是奢侈的恩赐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