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四章 幽冥悟剑

    鬼界边境，古籍遗迹深处的石室。

    阴风穿过残破的石棂，发出如泣如诉的呜咽，搅动着空气中沉郁的死气。林川在这方狭窄的石室中已坐了整整一夜。他身上那件藏青锦缎长袍的衣摆随风轻轻掠动，其上绣着的暗金阳纹在晦暗中忽明忽暗，宛若深海中明灭的游火。

    他正处于修行最为紧要的关头。体内的纯阳灵韵与天命双灵根已完全觉醒，浩瀚的灵力如同奔腾不息的怒龙，在他的奇经八脉中疯狂流转。随着他呼吸的节奏，背部那淡金色的阳纹图腾逐渐透出长袍，绽放出璀璨的金芒。原本小麦色的肌肤在灵光的映衬下，竟显出几分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。

    那一头墨黑的寸头，发茬坚硬如针，额前挑染的一缕淡金碎发此时正剧烈颤动，金光吞吐不定。他的眉头紧锁，如两柄蓄势待发的阔剑，眉峰处透着的锋利之气，几乎要将四周凝固的阴气撕裂。

    “镇渊七式……”

    林川低声呢喃，声音在这静谧的石室中回荡，竟带着几分金铁交鸣的铿锵。他的识海之中，镇渊剑的残影正不断演化。从最初炼气巅峰时的第一式斩杀妖邪，到筑基、元婴，直至如今步入半圣之境。每一式都承载着他在血与火中淬炼出的意志。

    忽然，他猛地睁开双眼，深褐色的灵瞳中淡金灵光爆射而出。他身形未动，右手却平直伸出，虚空一握。那一瞬间，整座石室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，恐怖的压力让坚硬的青石地面崩开无数裂纹。

    那是“镇渊七式”彻底大成的预兆。他周身的灵气波动开始收敛，原本狂暴的威压逐渐内敛入体，那一身藏青长袍上的暗金纹路亮到了极致，随即缓缓隐去，只余下淡淡的荧光。

    稳固半圣初期。

    林川缓缓起身，高大健硕的身形在石壁上投下一道修长的阴影。他肩宽腰窄，即便是被厚实的锦缎长袍遮掩，也难掩那充满爆发力的肌rou线条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，指节分明，指缝间残留的细淡金阳纹正随着心跳微微搏动。

    石室的大门被推开。

    苏小小当先跑了进来。她今日穿着一件淡粉色的纱质上衣，领口微敞，露出如雪般白皙的颈项。那柔糯的眉眼中满是忧虑，一见到林川无恙，眼眶瞬间便红了。

    “林川哥哥，你坐了一整夜，可吓死我了。”苏小小紧紧抓着林川的袖口，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

    跟在她身后的是月清荷、吴忆雯、月清霜和月琉璃。

    月清荷穿着一袭淡绿色的纱质交领裙，裙摆处隐约透出那双裹着淡绿蕾丝网眼纱袜的纤足，显得清雅脱俗。她抿着薄唇，那双清冷的眸子落在林川身上，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。

    吴忆雯则是一身月白纱质长裙，依旧是那副活泼却又不失利落的模样。而月清霜与月琉璃姐妹，一人身着冷冽的修法长袍，一人带着上位者的雍容，两股不同的化神中期威压在室内交织。

    甚至连鬼界边境的负责人老刀，以及邪剑族的少主夏焱也出现在了石室外。夏焱身为邪剑族少主，身着一套繁复华美的女皇朝服，眉宇间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与威严，那双深邃的眸子正冷冷地打量着林川。

    林川环视众人，感受着石室内凝重的气氛。他的目光扫过身边的这些女子，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身影。

    曾经，那个名为“剑灵”的灵体老古董，总是带着一身红黑素衣，踩着鲜艳的红色细跟高跟鞋，用那双穿着红色渔网丝袜的纤足，在他修炼偷懒时毫不留情地踩在他的脸上，或是用那毒舌如刀的话语对他百般嘲讽。

    那种带着冷冽剑气的凌空悬浮感，那种游走在骨缝里的诡异酥麻，以及那份虽然傲娇却足以托付生死的依赖，如今都已经消失不见了。

    “剑灵……夏磊……”

    林川的心中泛起一丝刺痛。他很清楚，那个曾经在远古剑冢中引导他认主、陪他从青牛村一路杀到鬼界的“剑灵”，那个总喜欢用半透明的灵体足尖挑逗他经脉的恶趣味老怪物，早已在命运的漩涡中变成了名为夏磊的独立个体，甚至不再是那个只属于他的“剑灵”了。

    “林川，你在想她吗？”月清荷突然开口，声音清冷如冰。

    林川没有回答，他的声音却变得有些低沉发涩：“不管你们把我当成什么，是林家的边缘人，还是邪剑族的剑主候选，亦或是这天命灵根的容器……”

    他猛然转头看向夏焱和老刀，眼神中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，那是步入半圣之境后，对自己力量绝对自信的强者心态。

    “两界合并的真相，我必须查清楚。上千万无辜生灵的性命，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填进所谓的‘永生计划’里。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在石室内回荡，震得石架上的古籍沙沙作响。他腰间挂着的墨玉腰坠轻轻晃动，上面刻着的“天命”二字在这一刻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心志，爆发出一团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微光。

    苏小小抓着他袖子的手颤了颤，泪珠终于顺着脸颊滑落：“可是，现在的剑灵……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她了。她看我们的眼神，好陌生。”

    林川沉默了。他想起在大纲中预见的未来，邪剑族与归墟教的阴谋，以及那个支离破碎的世界。

    他缓缓抬起手，轻轻拍了拍苏小小的肩膀。小麦色的粗壮手指与粉色纱衣形成的鲜明对比，竟透出一种异样的温情。他手掌宽大厚实，指腹上的薄茧擦过纱衣，带着修行者的燥热。

    “那就由我来找回那个真相。”

    林川跨步走出石室，外面的鬼界风沙漫天。他的背影在昏黄的天地间显得孤傲而决绝。

    那一身藏青锦缎长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，领口处精美的银线刺绣反射着微弱的灵光。他没有回头，只是坚定地迈向那片被迷雾笼罩的遗迹深处。在他身后，几名女子对视一眼，眼底皆是掩不住的忧色与追随之意。

    幽冥深处，一场关于宿命与救赎的博弈，才刚刚拉开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