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节后
春节后
春节过后,大城市又涌回来一大波人。冬天的余寒还未消退,马上返工,大多是疲惫的行人. 李书喻还剩下两天年假,正巧遇上大学同学徐悠从同一个高铁站出来,两个人都感觉惊喜. 旧友未见许久,相谈正欢,正回忆起大学时光. 李书喻想起那个人,正沉浸在过去,徐悠说:”快硕士毕业了,今年就业压力也是不容小觑.” 李书喻笑了笑,”总归是研究生了,学历是实在的,相信你一定找到好工作.” 徐悠:”这景城到处是研究生,不缺我一个,实习期结束了就准备回靠近老家的省会找个工作.” 咖啡厅里暖气让李书喻感觉整个人都开始热起来,特别是感觉有些闷,心情不禁开始急躁起来. 李书喻知道她大学的时候打算和男朋友硕士毕业就结婚,现在大家的生活都有些变化,话题只能靠找,但是又不能盲目的打探隐私,只能谈些大学发生的笑话. 大家踏入社会后,朋友圈开始变得无聊,晒生活变成了立人设,谁是此人设谁又是彼人设.谁考上研究生了,谁考上单位了,谁结婚了,谁买房了,谁买车了,谁赚钱了. “那时候你还说你是恋爱军师.” 她听到徐悠这么说,不禁好笑,她这个军师反而是母胎单身到现在,单位介绍的相亲也因为家庭收入和自身条件不够好黄了,根本和学生时期的恋爱两个样,现实又必须. “可惜,但是不谈也挺好的,单身有单身的快乐。” 两个人聊八卦聊到下午五点,天已经暗了不少,走到商场餐厅吃饭,天开始下起小雪。 “我还是第一次见景城二月末下雪。”李书喻感叹,真是希望是一场瑞雪。 “我也是,感觉好新奇,我老家基本不下雪。” 等两个人分别在即,徐悠关掉通知,手机的页面亮了好几次,突然问她:“你,还在想摄影哥吗?” 李书喻心抖动一下,随即疑惑她为什么这样问。 “别忘了我们以前还是心有灵犀的。那家咖啡店,你现在还一直去,是喜欢咖啡的味道,还是那里的遇见的人。” “我想我这句话说得不好,但是或许你尝试遇见新的人就。” 李书喻又开始尝试反驳,还想故作轻松,回答她:“都过去了,我没什么事悠悠,我想我的人生就是这样。”充满了失败,但是还得继续失败。 原先她和李书喻都是经济学院的,但是李书喻转专业去了历史学院。徐悠毕业才知道李书喻在大学时得了严重的精神疾病,她一直不知道,她原先以为书喻只是失眠焦虑,当时周围人又准备考研,哪得想她在毕业时精神失常走到顶楼,幸好人不高卡在栏杆之间,醒来之后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。 没人知道李书喻经历了什么,唯一知道点什么的徐悠认为可能是感情的经历让她受到了打击,现在再听到她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回答,徐悠抿了抿嘴。 当时网上猜想是她们寝室关系不好,李书喻极力为她们澄清,现在回想她们寝室一共四个三个人全谈了恋爱,基本没时间和她外出交流,李书喻只身一人,话题都插不进,她渐渐出现不少自说自话的情形,只是她们没反应过来,也可能都只是关注自己生活。 后来李书喻关掉社交软件,只有几句闲聊,没人知道她的状态。 也就是说李书喻一个人在大学来往,她作为朋友没看到她内心的忧伤,没看到她的孤独,更没有看到她的无助。 书喻总是对她故作轻松地说:没事了,都过去了,一切都会好的,没什么大不了的,你们加油,玩得开心,明天见。 大学的时候,李书喻告诉她打算回老家考个单位,可是现在的她却仍待在景城。 徐悠哽咽,她自诩关心备至,但是其实不是,低头假装整理羽绒服,“书喻,你一定会幸福的。” 毕业典礼的邀请最终也没有对她说出,徐悠想等感情回温过来再提吧。 临别前,徐悠说下次有机会在一起去吃自助餐,但是她还是没忍住,“周启言在景大,也是今年毕业,我听说他换了导师,还有他——” 李书喻不想再听,“悠悠公交车来了,回去注意安全。” 雪越下越大,落在头上,冷意点点,李书喻只可惜没带上自己最爱的贝雷帽。再次路过之前的咖啡厅,灯光暖黄,吊篮间的灯火似乎在晃动,墙上的时钟仍是当年的那个摸样,一针一秒地转动。 仿佛转回五年前,多想回到最开始,会不会又不一样, 微信的消息声再次传来,是刚刚才加上她新的微信的徐悠。 开头一句醒目的“对不起”,后面的消息她没敢再看,眼眶不禁湿润,她始终回的是那句: “没关系,这不是你的错,真的。” 孤独的人生啊,失败的人生啊,处处是遗憾。她没在大学得到一丁点东西,其他人或许收获了友情、爱情、学业、经验。只有她烂在了过去,失去了一切,甚至成为了一具行尸走rou。 其实从来都不是她们的错,只是她太过害怕孤寂,无声无息的孤寂,不被人关注,不被人赞同,不被人认同,又没有强大的内核力来消化负面,最终成为了情绪的怪物。 她太过矫情,家里人是这么说的,也许吧,以至于周启言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成为了她挥之不去的心结。 家里人只知道关心哥哥,朋友们始终把她当备选项,就连感情也无疾而终。她不是被社会排斥了,是自己融不进去,如果真的可以,真希望天天躺在自己的小屋那样就可以不再需要这些。 她怎么变成这个落魄样,她不知道,只知道每一个失眠的夜晚,每一个失败的考试,每一个被拒绝的邀请,每一个被否定的选择。 但是结果是不能强求的,每当看到别人和家庭其乐融融,能遇真爱,学业顺利,她只能埋怨的是自己,恨自己不够努力不够幸运不够好。 活了二十多年才知道人放过自己是多难以做到。 李书喻站在橱窗前久久难以平静,若是在多年前收到想听到的“对不起”三个,她应该早就逃出情绪的圈子,不注意冰凉的泪水从右眼落下,她慌张起来害怕发病,用纸擦拭,整理好头发,赶紧打车回家。 转身正走到路灯下,迎面却走来一位男士,李书喻低头走过。擦肩而过的那一秒钟,李书喻却闻到了许久没有味道,奇怪,难道她的嗅觉恢复了?